日期:2025-07-22 02:30:30
吕思勉先生在《秦汉史》中指出:“秦、汉去封建之世近,故其民犹有各忠其君之心。汉制:三公得自置吏,刺史得置从事,二千石得辟功曹、掾史,为所辟置,即同家臣,故其风义尤笃。”
这段话意思是说,秦汉之际距离上古封建时代较近,所以士民都有忠君之心。两汉官制,三公、刺史、郡守都可以自行征辟掾属、举荐贤才,所以被征辟或者被举荐的人,往往视举主为主君。郡国所属吏民,也往往视郡守为主君。所以此处所说“忠君”,并非指天子。
吕思勉先生举了大量的史书记载的案例,今天我们选取汉末三国时期的几个典型案例,来看一下当时人们的君臣之义:
袁涣不骂刘备
袁涣,字曜卿,出身陈郡袁氏,少有令名,他的父亲袁滂,官至司徒。郡守任命袁涣担任功曹之职,郡中贪赃枉法的官吏闻讯后,都自动离去。后袁涣被公府征辟,又被举为高第,授官谯县县令,但袁涣未去上任。
刘备任豫州牧时,推荐袁涣为茂才。后来,袁涣避难于江淮之间,被袁术所任用。袁术每次向袁涣咨询探问,袁涣总是正气凛然地论述自己的主张,袁术辩驳不过,但是仍然敬重他,不敢不对他以礼相待。不久,吕布在阜陵攻打袁术,袁涣随袁术一起迎战,于是又被吕布俘获。
吕布当初和刘备和睦亲近,后来夺了刘备的徐州之后,两人有了矛盾。吕布想让袁涣写信去大骂羞辱刘备,袁涣以刘备是自己故主,坚持不肯,吕布再三强迫他,都不答应。吕布大怒,用刀剑来威胁袁涣说:“做这件事就能活,不做这件事就死。”
袁涣脸色丝毫没有改变,笑着对吕布说:“我听说只有德行可以用来羞辱别人,没听说用污言秽语来羞辱别人的。假使他本来就是个君子,不会以你的话为耻辱;假使他是个小人,将用你的话回复你,那么受辱的是你。我先前侍奉刘将军,就像今天侍奉你一样,假如有一天我离开这里,再来痛骂将军,行吗?”吕布自感惭愧而作罢。
刘备虽然担任豫州牧的时间很短,但却举荐多个人才,除了袁涣还有陈群、袁谭。袁谭是袁绍长子,公元200年,曹操东征刘备,刘备自知不敌前往投靠袁绍,袁谭率步骑出城二百里迎接刘备,其实也是感念刘备当年的举荐之情。
桓阶葬孙坚桓阶字伯绪,长沙临湘人也。仕郡功曹。太守孙坚举阶孝廉,除尚书郎。父丧还乡里。会坚击刘表战死,阶冒难诣表乞坚丧,表义而与之。——《三国志·桓阶传》
桓阶,字伯绪,长沙临湘人。早年当过郡守的功曹史。孙坚任长沙太守时,推荐他为孝廉,后被朝廷任命为尚书郎。桓阶因父亲去世返乡奔丧,正赶上孙坚在攻打刘表时战死。桓阶便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拜见刘表,请求为孙坚送丧。刘表被他的义气所感动,就把孙坚的尸首、灵柩让他带走了。
桓阶这个人,似乎在三国并不出名,但如果翻看史书记载,会发现桓阶是个大牛人。官渡之战时,桓阶曾游说长沙太守张羡反叛刘表投靠曹操。208年曹操平定荆州后,感念桓阶的功劳,任命他当丞相主薄、赵郡太守。曹操封公建国,桓阶任虎贲中郎将、侍中。
黄初元年(220年),曹丕即位后,桓阶升任尚书令,成为直接对曹丕负责总揽一切政令的官员,事实上即成为宰相,封高乡亭侯,加侍中。221年桓阶病重,曹丕亲自去看望,对他说:“我刚刚把我自己未成年的儿子和国家的命运寄托给你,你可要保重和努力啊!”桓阶死后,曹丕伤心得直流眼泪,谥封他为贞侯。
除了桓阶葬孙坚,两汉三国冒死收葬的事迹很多。赵戬为司徒王允故吏,王允杀后,人们都惧怕李傕、郭汜的淫威,无人敢收尸,只有赵戬弃了平陵令的官职,前往长安为王允收敛营丧。王修为袁谭故吏,袁谭被曹操击败斩杀后,王脩下马放声大哭,说:“没有您,我回到哪里去啊?”
于是去了曹操那里,请求让他收葬袁谭的尸体。曹操想要观察王脩的诚意,沉默着一声不吭。王脩又说:“我曾受过袁氏的厚恩,如果让我得以收殓袁谭尸体,然后让我立马赴死,我也不会后悔。”曹操称赞他的义气,听从了他。曹操让王脩担任督军粮,返回乐安。
虞翻护卫王朗
虞翻,东吴第一嘴炮,大家应该不陌生。虞翻,字仲翔,会稽余姚人。王朗任会稽太守时,征辟虞翻为功曹。孙策进攻会稽,虞翻当是正值父丧,他穿着丧服到太守府邸,王朗计划和孙策开战,虞翻于是脱掉丧服进府面见王朗,劝他躲开孙策。王朗没听他的。
王朗率众抵抗孙策。孙策数度水战,都不能取胜,但在后来采纳了孙静的计策,最终击败了王朗。王朗逃到海上。虞翻追随并保卫着他,到了东部的侯官,侯官县长闭门不让王朗通过,虞翻上前劝告,才开门放他们进来。王朗对虞翻说:“你家里再有老母亲,你可以回家了。”虞翻这才返回家中。
虞翻回去以后,孙策再次任命他为功曹,用对待好友的礼仪对待他,亲自到虞翻的家里探访他。从孙策亲自拜访虞翻来看,当时人对于护卫故主是非常欣赏的,可见当时整个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。
翻看《汉书》、《后汉书》、《三国志》此等事迹比比皆是,有的比这还激烈。比如臧洪曾为张超功曹,为救张超不惜与袁绍决裂,最终身死;田畴为刘虞故吏,刘虞被公孙瓒杀害,田畴不顾生死哭祭刘虞;诸葛诞战败,麾下几百人慨然赴死,一如田横五百士。
参考资料:吕思勉《秦汉史》、《三国志》裴松之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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